2008年5月28日

有關泰緬僑生於臺大公衛大樓跳樓事件 ◎張之豪

臺大政研所碩士班 張之豪
註:本文為回應2008年5月26日於臺大ptt2實業坊上之〈臺大公衛大樓跳樓事件與泰緬學生的哀愁〉 一文,原文如下:
上週台大公衛大樓有名學生跳樓,身份不詳、動機不明,僅提供隔日媒體報導以及後續緬甸僑生的第一手說法,讓大家瞭解媒體沒說出的真相,以及泰緬在台僑生的無奈困境。
他們的祖父曾是中華民國的國軍,為國家流血打仗、流落異域;但他們的後代,在21世紀、中華民國在台灣的今日,卻成了無國籍難民、國際人球。臺灣的中華民國政府不要他們,泰國和緬甸政府更沒有義務讓他們這些外人落地生根。
他們該何去何從?
誠心希望更多人能了解、幫忙他們。
  這個問題理應分為兩個層面,一是歷史正義問題,緬甸僑生的困境與弱勢應該由誰來負責?二是臺灣政府的東南亞政策問題。
  歷史正義問題,從中國內戰遺留下來的緬甸孤軍,在多方壓迫下的弱勢族群,這是人口安全,應該可以稱他們為難民,造成政治難民現狀的始作俑者當然是中國國民黨。但是中國國民黨的責任為甚麼要臺灣擔?只有中國國民黨虧欠臺灣,臺灣沒有虧欠中國國民黨。中國國民黨理應要擔負起賠償緬甸孤軍後裔的歷史責任。
  國籍認同問題,緬甸華裔祖籍為中國,若是原鄉認同也在中國,現在的自我認同也是中國,那就去中國。臺灣政府本身不需要負擔滯留緬甸之中國人的任何社會責任。但這又涉及國際人道的問題,也就是鄰近國家的難民,應否該成為我國的救援對象?尤其鄰近國家的難民問題也是區域問題,而臺灣在東亞區域是否願意主動處理與幫助?漠視難民與國際移民問題是有可能同時發展為臺灣國內問題。
  因此不該無條件接納緬甸華裔人士來臺入籍或求學,但若他們願意在政治與公民層面認同臺灣,申請臺灣國籍,政府不應特別設限這樣的申請。而來臺求學則也應該保有一定的彈性,名義上可以不再以傳統華僑身份來捆綁緬甸華人,直接認定其為外籍學生,但是對東南亞區域來的外籍學生,臺灣方面仍應該有所方便。歡迎東南亞學生來臺求學不是臺灣單方面的付出,而是雙方均有互惠的。其互惠詳細狀況已有其他論者提過,按下不表。
  有關政府主動對東南亞尤其是緬甸華裔生制定友好政策,其原因有二,一是幫助處理鄰國的難民問題就是在預防未來本國會面臨的移工(合法性)問題。二是在東亞區域(尤其是東南亞)中逐漸被邊緣化的臺灣,本應加強對臺灣身處的區域的認識、瞭解與互動。不過這個部份,應該要規定中國國民黨必須做出相當的配合,尤其是出資的部份。
  臺灣若認真面對自我在東亞區域中介於東北亞與東南亞的交會之地之事實,並在追求主體性、本土認同的前提之下,應該更加強自身的「東南亞化」,重視臺灣本身東南亞籍人士(公民、居民、雇員、配偶、第二代),並且利用以上人士與東南亞區域的連結,為臺灣自身的「東南亞化」作出進一步的貢獻。
  總歸而論,中國國民黨必須要擔負歷史正義的責任,具體作法就是運用其黨營事業與資金,以賠償之名義補助緬甸華裔人士(學生),臺灣政府方面則需要正視其為外籍人士(非華僑),但將自身融入東南亞區域的努力給予其方便。至於在「中國崛起」的趨勢下,認同中國並欲歸化中國的緬甸華人,臺灣政府理應給予其一定的同情並祝福他們,當然,援助與方便就免了。

2008年5月7日

搶救古文 為難今人 ◎藍士博

政大臺文所碩士班 藍士博
(原文刊載於2008年5月6日自由廣場)
  搶救國文教育與搶救「古」文雖只有一字之差,但所代表的意涵卻天差地遠。該聯盟反對白話文與文言文各佔五十五%與四十五%的課程比率,並動輒以「去中國化」的汙詞將九八課綱予以汙名化,卻無法解釋為何文言文就比白話文更能代表中國、更能夠可以蘊涵「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原來白話文不是「中」文)?
  事實上,余光中本人的作品近年來早已藉著課程安排、教學與測驗等模式,成為臺灣新文學的經典作品。我們從全教會於二○○七年提出余光中作品在近五年大學學測與指考題目中總計入題五次,也就是百分之百的超高比率,建議考題能否更多樣化的新聞中發現:「國、高中的國語課程是一個國家的文學教育能否向下扎根的最重要關鍵。」
  於是,我們發現:作為新文學典律創作者卻反過頭來壓縮、打壓新文學的成長空間,以文化的理由來遮蓋自己再明顯不過的意識形態(守舊)、政治(統一)立場。捍衛古典文學的余光中,實際上不外乎也在鞏固自己在新文學中的霸權。因為一旦古典文學從過去便被建構出來的「優越位置」沒有被打破的一天,其新文學典律的地位也自然沒有遭受到挑戰的任何可能。利人也利己,何樂而不為? (作者為政治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研究生)

2008年2月13日

我為何討厭王偉忠 ◎張之豪

臺大政研所 張之豪
王偉忠製作的節目看似藍綠都嘲諷,但事實上卻是不斷複製偏見,尤其是許多表面性的刻板印象。好比說常見他的節目中出現講著流利福佬語的模仿政治人物,多半是來自民進黨與臺聯,充滿了再製與原創的許多偏見。阿洪之聲,一個模仿中南部電臺政論節目主持人的單元,口頭禪是「這一切都是阿共仔的陰謀」。我聽地下電臺這麼多年下來,很少聽到政論者會講這樣的話,他們會仔細去分析中國的霸權與許多對臺政策的癥結,當然很多是帶著強烈的敵意。但是帶有強烈的敵意並不表示就要失去基本的判斷力。這單元卻把這樣子本土意識強烈的政論者都一竿子打為沒有任何思辯能力,近似低能地不斷重複同樣的邏輯。相同的例子可見於王偉忠把「ㄞ臺灣」等同於納粹的右派論述,將汪笨湖包裝為一個近似納粹的宣傳者,以此嘲諷坊間「愛臺灣」的相關言論。
王偉忠並沒有以同一標準來檢驗藍綠雙方,他的嘲諷重點,他攻擊的(satirize)的對象是本土派,是對「臺灣」有深切傷痛歷史的群眾。做為一個軍系電視臺起家的眷村子弟,做為一個在電視只有三臺的時代就得以年紀輕輕當上節目製作的王偉忠來說,他的成功與發跡當然與他的省籍、關係、稟賦毫無關聯,他是完全獨立於特別待遇與群帶關係之外的成功。所以他當然擁有可以自己決定要嘲諷誰的權力,哪怕中天電視臺的持股者是國民黨黨營事業,也不影響他的節目立場與定調。
王偉忠這樣子針對綠營的嘲諷,讓他的節目有兩種觀眾,一種是藍營支持者,他們看得出箇中許多只有藍營者,甚或是「我的眷村兄弟姐妹們」才懂的細微笑點,不斷複製醜陋,庸俗、沒水準的「臺灣人」形象(外省人沒自認為臺灣人,這一點是事實,可從外省人時至今日仍會不自覺地以「他們臺灣人」、「你們臺灣人」來形容福佬人,似乎客家人與原住民都不算是臺灣人)。
王偉忠所代表的,他所帶有的那份「外省優越感」,那種瞧不起臺灣人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他於接受訪談時小心地遵守分寸就消失。而這份「優越感」也只有外省人才懂,只有外省人才能一眼看到,暖和地窩在心裡,這是只有外省人才能明白的感覺。外省人就是優越,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是瞧不起「沐猴而冠」的「臺灣人」(外省人在分裂族群與國族並無冕的能力可見一斑)。
另一種則是自以為符合節目調性,「藍綠都罵」的自稱(self-proclaimed)中立閱聽者。這種人,就像我在「中國大陸支那」那篇文章中所講的,是非政治性(apolitical)的人,進入了帶有強烈政治議程的場域。當他們把政治的決定與判斷放空時,他們自然就把填補政治思考的工作交給了餵食他們資訊的政治人。
王偉忠對綠營的醜化、簡化與嘲諷到底惹誰了?他憑甚麼不能這麼做?他有他的自由啊。王偉忠當然有他的自由,而且綠營的人如果不爽,自己也有親綠的民視跟三立可以製作同樣的節目來嘲諷藍營啊。其實要嘲諷藍營是很困難的,困難處有幾點,首先臺灣在演藝界裡的福佬、客家、原住民籍的從業人員與外省籍的比例是非常懸殊的,這是結構性的因素使然。專業水準靠的不只是專業本身,還有經驗的傳承,而臺灣非外省人士是沒有像外省人一樣有這麼幾十年的經驗傳承。再來是對於藍營的許多作為是有歷史性的意義,他們並不好笑,他們並不能被一笑置之。縱使「轉型正義」如此沒有深厚的理論基礎,在一件恩怨沒有被結束,一件調查尚未結案以前,你沒有能力,任何一個稍微有道德感與同理心的人,都沒有辦法在悲劇上搞笑。除非搞笑者是完全站在加害者與被害者之外的立場,或在非常深入瞭解各方內部脈絡的,比如South Park的製作團隊。
王偉忠對綠營的醜化,對臺灣非外省籍人士的醜化與偏見,擴大成為了普遍性的偏見,這讓綠營的真正面貌除了被相關媒體簡化與模糊之外,又再被重製為節目笑料而讓懶惰的閱聽人更不可能瞭解任何政治事件、人物、談話的實存脈絡。簡單來說,藍營支持者與自認為中立的閱聽者原先對本土派的相關認識就已經有限(黨國結構使然),再加上這種節目的推波助瀾,讓他們確認與加深了這樣的偏見。這不僅對族群與政治分歧的臺灣社會沒有幫助,甚至這些節目自己成為了加深族群偏見與歧視的推手。
一個常看見到的公式是這樣的,一個本土派人士出面講了與族群或黨派的相關談話,經由媒體轉述與扭曲後,成為了「分裂族群」的言論。然後經由政論節目的炒作,讓本來已被扭曲的概念被具體化,還加上了動機與人格攻擊,最後再由「新聞夜總會」與「悶鍋」等半娛樂性節目將這些具體化的印象與概念進一步加工成為共同認定的事實,成為社會共識。
在這種情形下,所謂有識之士,比如新潮流或中時,總會批判原先開口的本土派人士,認為這種牽涉到族群的談話必須要更細緻,粗糙不得,不可讓人見縫插針,有縫就有錯。這種人讓藍營喜愛,不見得在於他們言論本身的對錯,而在於他們打了綠營屁股,這最重要。而在藍營人士一致譴責之下,很快的,本土派成為了「族群分裂」、「炒作族群」的兇手。
在一連串的媒體結構下,炒作與擴大族群與黨派偏見,造成各方原先便薄弱的互信基礎更蕩然無存,徒留下醜化與簡化的認知與形象,王偉忠就是這其中的重要推手之一。